做自媒体副业，是许多上班族都钟情的兼职方式：投入少、成本低，虽然收入总体而言不高，但不用风吹日晒，还有行大运突然爆红的可能性。在有约18万人聚集的豆瓣“副业失败的一天”小组，有半数甚至半数以上的用户，都是自媒体的“游牧民族”，他们从一个平台赶到另一个平台，从一个赛道换到另一个赛道，自豪地、热情地、疑惑地分享着内容的生意经。这些用户多半有一份稳定的本职工作，自媒体就像是一场游戏，不需要押上全部筹码，等游戏机显示“GAME OVER”，亮起霓虹灯之时，他们大可以投入两个钢镚儿，再玩一局，抑或是潇洒转身离去。这些游离于自媒体边缘的博主生活状态如何？他们是如何走上自媒体道路的？兼职做自媒体究竟能挣多少钱？以及对于其他想做自媒体副业的人而言，入局前需要做好哪些心理准备？我们联系了组内10位在内容平台做副业的博主，除其中一名不愿透露年龄的受访者外，其余9名均为90后，其中95后占多数，也有少量00后的女孩儿。她们当中有裸辞待业的前运营工作人员，也有大五在读的中医学生，有网咖轮班的前台，也有清晨6点准时起床直播的教育行业从业者，有创业公司的董事长助理，也有从上海千里迢迢飞往昆明创业的花艺师。对于她们而言，自媒体是生活中的调味品、是不断学习的工具、是赚点房租钱的渠道、也是自我表达的途径。她们深知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，通常是同时运营好几个平台的账号，且账号ID不同、内容赛道不同、甚至连呈现方式也不同——例如一个平台发布图文，另一个平台发布视频，运营账号最多的女孩，一次性做了5个不同的账号。做自媒体的这些天，有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挣到了高于自己时薪的外快，也有人运营账号近一年，还在变现5块的边缘挣扎。出人意料的是，她们几乎都展现出了一种对金钱的平和心态：赚得到钱就赚，赚不到钱也没什么，始终遵循着个人化的时钟运营。其中一位受访者黛玉（化名）告诉我：“我一直是抱着这样的观念：我只是提供角度，你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去看一看、去想一想，你不一定非要赞同，我不指望做意见领袖，我只是想说有这样的一个角度，你要不要看一眼？”我在五一假期期间无聊，开了个直播，当时是深夜，我也没怎么说话，就是放点抒情的音乐，直播一个半小时，就收到了146.6元。其实我开直播之前粉丝数是0，所有数据都是0，抖音账号是私密账号，从来没有发布过视频，开直播之后才开始涨粉丝。我在直播前甚至没有想过它会带来收入。直播可能就是一个尝试，因为它是如此简单，就是每天照例回家，打开电脑工作一会儿，拿起手机开一个摄像头而已。我之后会有一个30天直播计划，每天都播，那可能每个月会额外多挣三四千或者四五千块钱，把它当房租钱或者饭钱都可以。我现在在look直播上做音频直播，look直播的入口就是你在网易云音乐听歌的时候，歌曲页面右上角一个圆圆的头像，或者是平台在歌曲评论页插入的主播直播间，这些都是网易云的推流方式，但它正常来讲是通过“look直播”App进入的。我第一场直播的流水是三块多，拿到手就一块多。有天早上我播了三个多小时，只赚了一分钱，也就是一云朵（网易云音乐的虚拟币，100云朵=1RMB）。音频直播不好留人，听众可能进了直播间，不喜欢这个声音就划走了，在线人数有10个人都已经算挺好的了。我每天播两场，早晚各一场，从3月25日开始到现在没有断过。在疫情封控之前都是早上6点半播到8点半，然后去上班，晚上再从9点播到11点。周末可能会一天播七八个小时，刚开始的一周感觉腰都不行了，配合做一些运动之后才比较习惯。我做直播到现在的流水是三万四千多人民币，这些钱我都没怎么提现——我其实不是单纯为了挣钱，主要是想赚一个别人对自己的认可。其实开播前两个星期也有一些很纠结的时候，虽然自己不是为了挣钱去的，但有时候别人不给刷钱，我就会很自我怀疑，觉得是不是自己不够好。那段时间就疯狂地思考自己哪些地方不行，到处去看别的女主播、去学习，是很焦虑的一个状态。我现在会去看《甄嬛传》、《武则天传》这种心态比较强大的剧，来稳定一下自己的心态。我们前台工资非常低，一个月就只有2000多，而且我是有多少就花多少，攒不了钱，我们家还有两只猫，有只布偶之前尿闭，治病花了五六千块钱，就是因为要给它治病负债了。我们是倒班制，上12小时，休息24小时。休息时间本来就长，除了睡觉就是抱着手机玩，但我上班也能抱着手机玩，不知道该玩些什么了，所以就靠着业余时间来直播，想着挣点外快。我刚开始做的是声播（即只用声音直播，真人不出镜），然后签了公会，开始他们说有底薪，加公会之后对方又说得满足八千到一万元流水的条件，才给发底薪。要达到八千流水的话，得有人给你刷差不多一万六的礼物，因为平台会扣一半的钱。公会的工作人员会根据直播的表现给主播评级，比如SA、A、B、C，每个级别的底薪不一样。最低的底薪应该就是4000，最高8000。如果没有达到规定的流水就没有底薪，主播只能收到直播礼物40%的提成。解不了约，后面我就换了个账号，改做露脸直播，露脸收的礼物会比声播更多。我也没怎么引导粉丝打赏，感觉刷不刷钱、送不送礼物是你的自由，你看得开心不就行了。粉丝给上了B站舰长（一种打赏方式，一个舰长为138元），就可以加我微信，有的粉丝会直接在微信上给我转钱。有一次我被人骗了，我有一个加好友三四年的网友，平时没怎么聊天，那天突然给我发消息，问我有没有200，急用，我想说认识这么久了不至于骗我，就给他转了，第二天他就把我拉黑了。这件事我是在直播间跟粉丝当个玩笑讲的，结果有个粉丝就给我转了红包，说开心点。虽然领了之后确实很开心，但后来我又感觉有点良心不安，给他点了一百多的外卖。大仙是受访者中通过自媒体挣钱最多、也最稳定的人，作为一家手工艺品网店的店主，她有清晰的获客路径，即通过抖音、B站或小红书引导粉丝进群，再在群公告中写明店铺名称，商品上架前在群内提前通知，社群内有3000余人，货少人多，刚刚上架的手工艺品要靠手速抢，往往一上架就一售而空。这个月初被人民网报道后，她还上过一次微博热搜，热搜名叫“95后女孩用热缩片做簪花惊艳网友”。
我主要是做跟汉服文化相关的手工艺品，比如发簪和其他装饰品。我高中的时候就比较喜欢汉服文化，最开始的时候在类似文创集市的汉服走秀专场跟人合伙拼过摊位，一个摊位的费用是两到三千一天，一场下来能把摊位费挣回来就很不错了。大学毕业之后，我做了两年文案工作，当时做了些比较基础的簪花去卖，每个月能挣2000-3000左右，然后我就辞职了。我最开始运营的是小红书账号，当时只是把我自己做的东西拍一些照片，就像是打卡一样的分享出去，发了大半年，不知不觉中就火了。后面抖音和B站的编辑又来联系我入驻，现在我是在三个平台同步分发，全网粉丝有快10万了。我的作品是按工时收费的，120一小时，平均做一个作品要4-5个小时，基本上一个作品要500-600多，客单价在同一个圈子里面算是天花板的级别。手工这个品类现在已经非常内卷了，想要在这一片萌新中崭露头角，肯定要有非常鲜明的个人特色。首先是要能让人耳目一新，其次就是你所有的作品风格都统一，如果把一堆作品的图片放在你面前，一眼看到这张图片就知道是属于某个人的，那就说明你的个人风格非常明显。疫情期间，公司的很多事务都停掉了，我有了很多的空余时间去摸索怎么做才能够涨粉。我的B站做得非常垂直，只讲武汉社保、医保相关的内容。从武汉这个城市入手，是因为武汉它属于二线城市，不南不北不东不西，很中部，比较典型，而且它也是二线城市中的热门城市。选逛逛可能是因为它还是一个蓝海区，现在很多人不知道它。我做到现在其实只挣到了淘宝的无门槛红包，二十几块钱，不能提现。现在各个赛道都比较饱和，一开始想挣钱非常难。大家都冲着挣钱，但是为了挣钱必须先做好内容。我学过市场营销，毕业后选择了自己喜欢的设计类工作，不过一直都不满足于现状，经常在网上四处找兼职，后来在豆瓣兼职组看到有人做团购达人，还挣钱了，我也开始构思筹备属于自己的账号。我买过粉丝，因为粉丝数达到一千以后才可以开通抖音团购达人的功能，在视频下方带团购链接。前期做一千粉太麻烦了。客户通过团购链接购买商品，商家核验之后，我的佣金就会到账。我身边有些朋友是专门做抖音团购的，他们手里有好几个号，挣的也比我多一些。但目前我不会考虑全职做自媒体，毕竟现在自媒体太卷，压力太大，而当初做这个账号是为了丰富我的生活，同时提升自己的能力。谋生很辛苦，但热爱就不一样，愿大家每天工作不仅是为了谋生，还因为热爱。我是辞职做账号的状态，经济来源就是之前自己的积蓄。父母不知道我辞职这件事，他们以为我还在公司上班。常用的笔记关键词有“原相机”“无美颜”和“无滤镜”我一直在想自己有什么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，想了好久，我觉得找不到。而且我发现在很多平台，其实大家更喜欢看那种漂亮姐姐穿一身好看的衣服（的视频），可能几秒就火了。
就算做测评，也只是把一个衣服拿出来晃几下，旁边写几个字，也有很多人看。我在想大家为什么不去看一些比较详细的测评，所以我也一直在疑惑，也很迷茫。
我不敢肯定在没有流量的情况下还能坚持做多久，因为我经常会觉得我可能不适合做这个东西，会一直自我否定，但是每一次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，突然又会有一个爆点，比如小红书的数据在那一天又涨起来了，也有一些粉丝支持我，说没有看过这么真实的测评，这些事又会让我觉得我需要去做这件事。我算是特别特别小的小透明，当你找到我的时候，我就觉得被发现好幸运。我在小红书有三个账号，都是不同类目的，分别是手作、花艺和DIY工作室。我在知乎写自我提升和副业发展内容，在今日头条写煽情类的情感文章。知乎的变现相对今日头条来说是不错的了，变现了五块四，都不好意思讲出来，头条变现了七分钱。小红书是一个引流的平台，我主要是通过它引流到淘宝卖手作。做账号一年到现在的难点就是，为什么还不火，为什么还不爆呀？我认真写了一篇文章，为什么还是没有人看，为什么看的人这么少，为什么一个点赞都没有？我在昆明开了一个线下的工作室，买的大部分家具是二手的，加上半年房租，大概花了2万多，自媒体只能说是在我固有收入之外的收入。我是中医生，八年制本硕连读，现在大五，研究心血管方向的内容。当我看到一些开拓思想或者是对我来说有指导意义的视频，我就会去记录一些东西，这样也方便日后自己反复观看、复习，所以我才会去写B站笔记，写了笔记之后发现好像还有意外之喜。真正开始有盈利应该是四五个月之前，我参加了B站评选优秀笔记的活动，拿到了500元的奖金。如果说我写了很多笔记，但是它们并没有被评为优秀笔记的话，我仍然能够瓜分一些零零散散的奖励，所以这半年除了500元的奖金以外，我还收到了30元左右的奖励。有的笔记是这个样子，你必须得赶时间，UP主刚把视频发出来，你最好就能够把笔记写出来，要不然等这个视频它已经有10万播放量，或者说它的评论已经达到了几千的话，这个时候再写，你的笔记是得不到曝光的。如果想以此盈利的话，你就得把写笔记当成一个目的，而不是把它当成学习本身。有一些笔记区UP主，他们相当于是跟某几个粉丝量比较大的UP主绑定了，那些大UP主的粉丝觉得你写了很多相关的笔记，他就会关注你。我看到好些笔记区几万粉的UP主，他们都是这样做成的。我开始做自媒体其实是一件非常巧合的事情，可能是我看《康熙来了》比较多，感触就比较深，之前在“康熙来了”豆瓣小组帖子里的每一条回复获得的点赞数几乎都是最多的。大S结婚的那天我就在想，要不然我写一下这个人物，要不是当时很多豆瓣网友都有点拥护我，都万众期待地在等着我写的话，我应该是不会去写她的。黛玉写的第一篇公众号文章，内容包括大S的童年经历、性格剖析、职业生涯轨迹等，阅读量超6500，近200人点赞写完第一篇公众号文章的时候，我就有了800多粉丝，现在的粉丝量是4000多。我算是一个找资料比较厉害的人，写蔡康永的时候在知网找了80几篇文献，其中50几篇来自比较专业的期刊。当时是把上面能够看到的所有信息都下载了下来，再跟一些娱乐新闻进行对比。我的公众号叫“魔镜呀魔镜”，是我觉得我们做人要以人为镜，这样的话你才能看清别人，也看清你自己，去审视自己是不是一个懈怠的人，我是不是在顺境的时候就只顾顺境，而不懂得借这个顺境去更努力地修炼自己。有个女孩我印象特别深，她直接给我打赏了200，这是我收到的第一笔打赏。打赏有一个带悄悄话的功能，这个女孩跟我说，我希望你赚钱。后来她又在后台留言，说我愿意为你的知识付费，我当时就特别感激她。还有人让我去做视频，我说我又不会剪辑，然后一个女孩特别好笑，她说“我能加你微信吗？我教你”。她就真的做了一条视频给我发了过来，大家都很为我这个事情着急。我跟朋友说我是个冷点作者，就是我会写的人物可能没有办法在热点上，等到我写出来，可能热点早就过了。做一个冷点的人也有一定的好处，如果在冷点的时候我的东西还能爆，那证明我的文章写得够好，这会让我更加骄傲和自豪。我还是想说大家不要被互联网捆绑，对互联网要有警惕之心，因为全球的用户那么多，大家肯定是有各种各样的想法的，不要只听一家之言，你不用太去在意别人说什么。这是我给我们这一代年轻人的很私人的意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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